自控且通透的镂空哲学

大寫的蘿菈‧Capital LAURA

蓝思晴/华语知名钟表珠宝评论家/生活艺术书写者/瑞士Gübelin古柏林彩色宝石中级专业

所有的事物背后都隐藏着一种哲学：它代表的与你看出去的世界。

有些问题的答案到现在仍有人一直在问：到底为什么我们需要手工制作的高端腕表？如果机器与科技已经几乎可以取代一切的时候，我们为什么还在讲究手工倒角、打磨等制表工艺，这些似乎机器设备也能做出〝差不多〞的东西。在开始文章的重点表款前，我想说说台北的故宫博物馆里面藏着一件有趣的文物：镂雕象牙云龙纹套球。这个在2017年与荷兰国家博物馆合作，以现代CT扫描技术才发现，最外层为10公分直径的层层套球，竟然共有23层，这有可能是世界上最多层的镂雕套球作品之一。

清代出品《镂雕象牙云龙纹套球》，球体直径十公分，内有23层活动套球（图片提供：台北故宫博物院）。

这个出自19世纪中期、广东匠人之手的镂雕象牙云龙纹套球，根据最近的研究结果，才解开了雕刻套球的工艺秘密。这个镂雕象牙球技术还可以追溯到西方（特别指德国）传来中国的车床技术，运用手工加上车床的辅助，匠人得以用车床将象牙切割出一个完美的球体，接着配合车床加上一个直角T形雕刀，在这个球体上，向球心钻出14个完美的锥形洞口，然后把层层的套球的球体雕出，并且使用雕刀以手工将层层套球表面的所有花纹仔细雕出。根据研究，这个23层的精致套球，每一层都能自由活动，最里面的那层套球，只有绿豆般大小，如果没有扫描科技，从外部以肉眼根本看不到。即使拥有了〝进步〞的车床技术帮助，但那些精巧、可活动的手工镂雕套球，至今仍然无人可再重现，而我们至今仍在惊叹着，人类双手可以创造出何其精彩的工艺极限。

PIAGET伯爵Polo系列镂空腕表设计精巧。

这样传奇的镂雕套球技艺和钟表的工艺极致追求，似乎有着异曲同工之妙：18世纪开始，钟表工艺中开始出现镂空技巧，这样的工艺在英文里被称为〝openwork〞或〝skeleton〞，这两种名词都极具形象，将表盘、机芯〝打开〞，然后以〝骨架〞的形式镂雕出来，让整枚机芯都通透可视。镂空工艺在手工呈现上，是一个锱铢必较的手艺活，镂空的布局流畅与美感，加上机芯零件上每一个打磨装饰的细节都无可遁逃，这也是镂空机芯设计往往受到行家喜爱的原因，因为这是一眼千年的心动，几乎除去了所有的解释，作品直接用它绝美的姿态在与你对话。

PIAGET伯爵最新Polo系列镂空腕表，其中以蓝色镀层处理机芯的款式，更显现代感（摄影@Kyle Kuo）。

前面说到的镂雕象牙云龙套球，十公分直径下要雕出23个可活动的套球，除了外层之外，第二层一直到第十五层都有着镂雕纹饰，可见每一层空心套球的表面都非常的薄，而工艺师在雕刻之时必须极度专注与小心且精确。这正是超薄机芯进行镂空工艺时，所面临的挑战之一：每一枚机芯零件已经都在最薄的限度下，还要镂雕出骨架、并且在其上进行精致的打磨，PIAGET伯爵在超薄机芯上做的镂雕工艺，约莫也如同在象牙空心套球上镂雕出这种花纹般的巧夺天工吧。

PIAGET伯爵Polo系列超薄腕表，表壳与链带都以抛光、拉丝打磨交错装饰完美（摄影@Kyle Kuo）。

1957年开始PIAGET伯爵开创出品牌第一枚超薄9P机芯，整体机芯厚度仅2毫米，从此开启了PIAGET伯爵在超薄机芯工艺上的奋斗之路，也是让其在制表领域中功成名就的重要里程碑。或许有人认为超薄机芯，不就是一再把机芯所有零件减到最低薄度即可，有什么难度？但往往忽略了，零件制作到最薄，打磨装饰的工艺就变得更加困难，而这都还不是超薄机芯最大的挑战。

PIAGET伯爵Polo系列镂空腕表，精钢表壳直径42毫米，表厚6.5毫米，蓝色镂空表盘，搭载1200P自动上链机芯（厚度2.4毫米），岩灰色摆陀，振频3赫兹，储能44小时，精钢链带，参考价格230,000人民币（摄影@Kyle Kuo）。

超薄机芯的最大难度其实在于组装，当每一枚零件经过打磨处理过后，制表大师面临了不能破坏原来的零件完美，还得精密且准确地让所有的零件完美咬合且运作顺畅的挑战，光是这一件事，就不是所有的制表大师都能够精确完成的工作。机芯最重要的环节在擒纵，擒纵结构的组装与调校是整枚机芯〝心律〞的决定因素，而超薄机芯在这个环节上的组装工作，相较于一般机芯要难上几倍，在如此极致的工艺强度追求之下，PIAGET伯爵从1957年开始，直到现在都还在坚持制作超薄机芯，且37枚PIAGET伯爵自制机芯中，竟就有25枚是超薄机芯，且其中有12枚为记录保持者。

PIAGET伯爵Polo系列镂空腕表，精钢表壳直径42毫米，表厚6.5毫米，蓝色镂空表盘，搭载1200P自动上链机芯（厚度2.4毫米），岩灰色摆陀，振频3赫兹，储能44小时，精钢链带，参考价格230,000人民币（摄影@Kyle Kuo）。

PIAGET伯爵近年来最重要的超薄镂空自动上链机芯1200S，以精致的微型摆陀设计，全机芯厚度仅2.4毫米。1200S机芯也放在Altiplano系列的经典圆形表壳设计中，与PIAGET伯爵最新发表的Polo系列镂空腕表相比，虽然为同一枚机芯，但却呈现了两个迥然不同的风格。PIAGET伯爵男装腕表一向有着浓厚的绅士风范，Altiplano镂空腕表像是华丽宴席的晚礼服，而Polo系列镂空腕表更像那种连在平常日都着装讲究、事事要求细节完善的订制猎装。

PIAGET伯爵Polo系列镂空腕表岩灰色机芯设计，更加低调内敛，且更突显机芯装饰的精致手工（摄影@Kyle Kuo）。

最新的PIAGET伯爵Polo系列镂空腕表目前共两种设计：蓝色镀层装饰机芯与岩灰色处理机芯款式，我更加偏好岩灰色款式，虽然蓝色装饰的设计更具现代感且更抢眼，而岩灰色虽低调却更加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。也许这也是我看待世界的方法吧，我更珍惜那些不善于自我宣传与表达的真诚君子，纵然才华洋溢且鹤立鸡群的人更容易被看见。

PIAGET伯爵Polo系列镂空腕表具有快速更换表带设计，可方便更换皮带或链带款式。

PIAGET伯爵Polo系列开始于1979年，这与当时的时代气氛有关系，1980年代不仅仅全球各地的健身运动气氛都在高涨，也是追求精致、高端生活的巅峰期之一。Polo系列诞生代表的就是精致且有品质的生活，及休闲活动也要讲究优雅的概念，也因此Polo系列腕表整体一直在哑光拉丝打磨与亮眼的抛光繁复技巧中，追求那无懈可击的平衡。落实到整体表款薄度减到仅6.5毫米的Polo系列镂空腕表上，PIAGET伯爵几乎是把所有能运用在超薄工艺的手工技巧都发挥到极限。

PIAGET伯爵Polo系列镂空腕表精致的镂空工艺，让所有细节美都无所遁逃的展露。

表圈以横向拉丝打磨处理的Polo系列镂空腕表，机芯纤细的固定表桥以完美的放射纹路装饰，从中心发散到外围，每一条细腻纹路都毫无瑕疵且无可挑剔。像是呢纹西服在衣袖、转褶之处都完美对整纹路一样，虽是轻巧且细薄，Polo 系列镂空腕表流畅且完成度百分百的绝妙工艺展现，满腹才华且信手拈来，可见PIAGET伯爵在超薄与镂空工艺上要有如何的深厚功力，才能如此轻而易举的〝出手成诗〞。

通透且精致的镂空机芯令人神往（摄影@Kyle Kuo）。

我揣想那面对23层活动牙球的工艺师，是不是与PIAGET伯爵制表工坊的制表师一样：面对看似重复、其实每每挑战重重的雕镂工艺，每一落〝笔〞都极度小心且锱铢必较，专注非常、巧工非常，像是借了神之手，在未知且不可揭之未来，注入神谕与神力，才能步步为营中却呈现着每一步的清幽美妙。我们在极度精巧的手工艺中，理解到人类能力有限却潜藏着无限可能，要怎样的自我把持能力与自控纪律，才能不断地督促自己精进追求超薄与镂雕工艺的极限？也许只有通透的看穿人力之不可及，且怀抱手工还可以推向更极限的希望，独自在那模糊的界线中摸索与行走，只有一样通透的人们，才能看出这些不可控中的自控力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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