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日的午后,驾车使进一条窄路。车子比较大,我格外小心,全程雷达滴滴滴地响。忽然间,雷达发出了刺耳的长啸——一位女士从右前方挤进我的视线,她躲过人行道上堆叠着的共享单车,一脚深一脚浅地探在人行道边缘,不时踩到马路上。
我看了看时间,不急,就停下来等她先过
她穿着深蓝西装,留着齐肩长发。斑驳树影下,苗条背影的最底端,套着一双棕色的豆豆鞋。踩着树叶的影子缓慢前行,我看出她有点内八字。
这个背影多么熟悉,时间一下回到二十年前。我想起一位叫Sharon的女孩,她是我高中时的女朋友。还记得她出国那天,转身离开时就是这样的背影,亦步亦趋。那个年纪,我们的命运都不由自主。她留不下,我走不了。全球化大潮把我们冲散在18岁的十字路口,她成了昂克鲁撒克逊的移民,我成了伟大民族接班人。
二十年一晃而过,从icq到msn,从校内网到Facebook……渐渐地,我们的话题越来越少;渐渐地,我们失联了。如今我有了家庭,有了很多想不到的责任和困难。每天醒来,仿佛总有一把声音提醒我:不能任性!
我不知道,要是20年前我们都任性一回,结果会怎样?也许不怎么样吧,我猜。但这个悬念成了尘封的遗憾。
你能把一个人想象得很好——只要你们不熟。这些年跟太太相处,我深刻懂得了这句话。这时候,后面的喇叭声把我唤醒。那个背影已经走远,消失在街角处。我又看了一下手表,想起今天一串日程。脚一松,自动打火启动了,继续颠簸前行。